文 / 陌上花开
 

老头子：

窗外是点点灯光，孩子去自习了，年迈的妈妈在卧室听戏，我静静地坐在桌前，给你写一封家书，不知从何说起，又似乎有千言万语……

平常都是电话、微信的联系，如今提起笔来，用这种已经显得古老的方式给你写一封信，恍若回到了25年前初识的日子，1993年的秋季，没有电话、短信、微信，套用比较流行的一句话：从前书信很慢，车马很远，一生只爱一个人。

一  

都说人到中年愿意回首往事，恍然回首，我们已经是44岁的中年人了，相识相知25年，结婚20年，如今18岁的女儿也出落成大姑娘，这其中经历的艰难困苦，甜蜜温馨，在此刻仿佛都一一闪现。说也奇怪，现在回想起30多岁的时候，仿佛一瞬就过去了，没有时间回味，没有时间慨叹时光的流逝，老了，我们都老了，以前我总是抱怨我鬓角有诸多白发，埋怨你为家里操心比我少，其实，从去年开始，你的鬓角也渐生白发，并不比我的少……

93年初识于大学校园，你还是个毛头小伙子，黑黑瘦瘦，少言寡语，总泡在篮球场；而我是大大咧咧，爱说爱笑的的女汉子。如今携手走过这么多年，你后悔了吗？我曾说当时爱上你因为你篮球打得好，你说是因为我文章写得好。而现在，因为长期运动，你的膝盖受伤，再也打不了篮球了，而我，你说，除了会乱发脾气，哪里还有原来文艺女青年的踪影？

生活，真实的生活，我们一起经历的是有烟火气的真实的生活，磨掉了我们的激情、坚硬的触角和不切实际的幻想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蔬一饭的朴实，柴米油盐的琐碎，生老病死的面对。都说荷尔蒙决定爱情，内分泌决定天长地久。如今，我们已将爱情转化成亲情，多年来我们曾坚定不移地想把对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，结果却是在不断地坚持中学会了妥协，学会了适应，学会了为对方改变，虽然我们还会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争执，会怄气，但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赌气几天不理不睬，摔门出去……

能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，但这才真实的生活啊！我宁愿要这种“互动”的夫妻关系，而不要那种相敬如宾的礼貌，再说，岁数大了，我干不动了……

其实夫妻这么多年，我们熟悉的仿佛成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，比如你执意要做某件事，我要是坚决反对，你的倔脾气就一定要做，要是年轻时我这暴脾气非要争个你死我活，而现在……我会毫不犹豫答应，之后，你就是这样，你就会犹豫，会反复考量是否可行。（此方法可如此炮制用来对付你的乖女儿，屡试不爽），结果，我不费吹灰之力，完胜！比如我有时候不讲理发脾气，你也不和我吵，就跑到淼崽姥姥屋里陪她看电视唠嗑啥的，吓得我赶紧收兵……

其实人到中年，真的很苦，你也一样吧。我问你辛苦吗，你说：事情摆在那里，都得一样样去办呀！我年轻时身体就不好，现在，家里有个高三的孩子，有个80岁的老妈妈，还有自己的一摊子工作，你又远在松原，有时身心的疲惫让我苦不堪言，想说给你听，又心疼你驻外已经很辛苦，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。你两周能回家一次，回到家你就买菜做饭，处理各种事情，我看在心里，知道你累，但还是忍不住抱怨，委屈你了哈……

那次我抑郁症复发，晚上开车去接孩子，不小心把别人的车给撞了，当时头就大了，因为以前这些事都是你来处理，就电话给你，你气的不行，告诉我原地等着，就连夜开了2个小时的车回到老家，那时候好心的交警已经帮我处理完了。

我以为你会大发雷霆，结果见到的你已经平静下来，回到家，你匆匆吃了袋泡面就招呼我更换净水器的芯子，由于芯子尺寸有点不符合，你反复安装了好几次，累得满头大汗，我说：明天再安吧！你说：今天再坚持下安完吧，明天我还得回单位，不然下次回来又要半个月了！看着你汗珠一滴滴落下，我心里很难受，都说女人不容易，男人又何尝活得不辛苦，家里有个病老婆，天天净闯祸，连夜跑回来收拾残局，还得静下心来安抚好家里，明早还要起早开2个小时的车回单位上班。

二  

你这个人做的多，说的少，不善表达，不像我生气哇啦哇啦发一通火出出气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受得了，但有一次你说的话让我感动了好久：

由于天天与青春期的女儿短兵衔接，孩子本来就高三，自己压力就挺大，家长天天看着孩子脸色生活，加上我本身身体底子就不好，早晚接送孩子，还要疏导孩子的心理压力，长久以来自己也得了病，郁郁寡欢，有好长一段时间，病的很重，实在不能照顾孩子了。你才请了一周的假在家照顾我和孩子，从来不会甜言蜜语说一句软话的你，那天含着泪对我说：“我有点后悔驻外工作了，把一大摊子事留给你，让你落得一身病。”

其实对于去外地工作这件事是我支持你去的，我觉得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应付，服从组织安排，努力干好本职工作，我想这对孩子是最好的言传身教，家庭吗，总要有一个人牺牲一下，多照顾一下家庭，只要三个人齐心协力，困难都是暂时的，我的工作性质与你的比较，照顾家庭多一些是最合理的配置，每当你说单位接受检查受到表扬了，我的心里都特别高兴，因为我知道那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！

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，其实你在外面工作我挺放心的，听你说你的那几个兵，像说自己孩子一样，如果说在老家我是妈妈，女儿，我和你的一个大家长，那么在外地，你就是他们的大家长，听你如数家珍地讲：吃苦耐老的老X大哥，踏实肯干的小过，活泼能干的丹丹，聪明机灵的孙岩。东北有个词叫“护犊子”，你就是这种，私下里你可以批评，要是有外人说个不字，你就像个老豹子，护着呢！

这样真好，驻外的辛苦，我们守家在地无法感同身受，你们在外地就是一个大家庭，要彼此关爱，你就该多操心，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，安心工作。我想，他们的家人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，这样，我们在外地和老家两地的亲人才能都好好生活和工作呀！

就说到这里吧，得去给孩子准备夜餐了……

老婆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