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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博主按】本文的作者,就是《渡过》一书《寒冷的微笑》中所写的女孩。经过一年的努力,她的抑郁症已经临床治愈。昨天,她给我发来此文;征得她的允许,现公开实名发表。

让我们为她的勇敢和坚强点赞!

 

 

 

抑郁症,这个原先我是只从新闻和姥姥嘴里听到的词语,去年在我身上打上了烙印。

 

最早开始恐慌,从三年前的中考。

 

远在新疆,因为太想考进内地,开始对自己的成绩偏执:第一名,一定要第一名!一直很孤僻,一个人吃饭,看书,上自习。虽然也会参加学校各种活动,架子鼓,晚会,演讲,可只有自己知道,从自己做的事情中很少能获得成就感。

 

高三,恐惧和焦虑变得越来越强烈。和初三一样,我害怕,害怕自己某一次成绩考不好;害怕看到老师们的眼神;害怕给爸妈打电话汇报成绩。周围的一切都使我焦虑,甚至焦虑本身都让我感到焦虑。

 

大学。大家眼里的我一切都好,无论是在学生会还是在辩论队,我永远是最闪光最受欢迎的那一个。没有人知道,我每取得一样成就背后所经受的痛苦;更不了解我所做的一切,只是为了获得他人的认同和赞赏。

 

每一场活动结束后,虚荣心短暂得到安抚,又陷入了无尽的失落、焦虑和不安。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兴趣,失去生活的活力和愿望。我不再愿意学习,不再愿意看美剧,不再愿意出门,用暴饮暴食暂时麻痹自己。吃什么吐什么,这种活力的丧失,更加让我感到焦虑。

 

我曾经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人,从未刻意地去追求过幸福感,但是幸福感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降临到我身上,即使是从家走到图书馆这样的小事,都可以让我感到满足。可是现在呢,当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感受幸福和活力,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次高兴起来。

 

“不能高兴起来”这件事本身,再次让我感到焦虑,于是我更加无法高兴起来。整个人陷入了恶性循环。

 

每天很早醒来,无法再次入睡,但也不愿意起床。就这样赖在床上,大脑飞速运转着。我不断试图把那些让我恐惧的问题想清楚,寻找可以抚慰自己内心的方法。高速思维让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转,当到达某个临界值之后,一瞬间黑屏,然后速度慢慢降下来。此时我才能感到疲倦和一点点的轻松。

 

过后,我的大脑冷却下来。一定程度之后,再次开始运转,依旧循环往复。我知道自己出了问题,记忆力下降和意识模糊,情绪失控,暴饮暴食。

 

我害怕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。

 

终于那一天,从李妍姐姐那里得知,有机会与张进老师交流。我仿佛找到了那根稻草,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,不能控制地流下眼泪。

 

当天妈妈从新疆赶来。当晚我逃离学校,开始了解冻之路。

 

安定医院,化验,和医生交流,和张进老师交流,第一次把自己积攒了二十年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暴露。

 

忘了自己是怎么在眼泪中断断续续地叙述,无逻辑地叙述,只记得张进老师和姐姐一直耐心听着。看病之后,张进老师继续跟医生交流,确认我的病情,交代好我后续的看病安排。

 

在姐姐家里的一个月,现在想来真是我最安逸舒心的日子。参加了姐姐的婚礼,家庭聚会我也是其中一员,结识了很多善良优秀的姐姐们。亲姐姐也不过如此,一家人让我在大北京第一次有了归属感。

 

张进老师在朋友圈发的每篇文章、每张照片都会更我力量。还有那本《渡过》陪伴着我,见证了我的新生。

 

是的,新生。

 

这一年,我不断重新认识、塑造、挑战自己。坚持服药之余,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的时候,我就把自己扔在操场,一圈一圈。和身边的同学交流,打开自己狭隘的世界;和老师交流,改变自己曾经偏执的看法;直面考试,在自己的学科中思考学习方法,恢复自己的逻辑。

 

这些可能都是量变。今年暑假实习之路,也是从这里开始,心态真的开始改变。从最开始的笔试都被拒绝,到面试被拒绝,没有退却的我,最终拿到了实习的机会。

 

那些曾经显得那样巨大,无法逾越的痛苦和焦虑,突然之间,就这样消失了。它们走的悄无声息,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它们,就消失了。

 

我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,一如往常地爱着我的家人。该工作的时候工作,该玩的时候玩,好像抑郁症根本没有发生。

 

那个曾经如此痛苦而纠结的我,仿佛是一个陌生人。

 

而我也同样清楚地知道,这一切都不是偶然。姐姐的那个电话,走进张进老师办公室的那一天,是我的新生。

 

新年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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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作者谭洁轩,原载“渡过”公众号,微信号 zhangjinzaibeijing,扫码可关注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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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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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渡过》作者,“渡过”公号创办人,财新《中国改革》执行总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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