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来源于 财新《新世纪》 2010年第22期 出版日期 2010年05月31日
在做富士康报道的过程中,我一直在想:为什么当年“黑砖窑”里的奴工,受到非人的对待,还能忍耐、反抗乃至逃跑;富士康跳楼的员工,人身是自由的,却宁可自杀,也不做其他选择?“碎片化生存”等描述,能够让我感知他们的痛苦,却不能解释他们赴死的决然。
恰巧在微博上看到一条:“刚和一位从富士康‘卧底’归来的友报朋友聊天,其中一个细节让人无语。他结束‘卧底’辞职后,和组长告别,走了十几步,组长一句呵斥‘回来’,他下意识地乖乖往回走,走到半路,他才意识到自己已辞职……这就是富士康对人的改变。”
我想象富士康王国里的场景:40多万人的一个社会,那样的整齐划一、井然有序、高速运转;一个氛围,一个节奏。无疑,在效率和秩序上,富士康是成功的。难怪郭台铭如此自信:“跳楼事件与员工天生的个性和情绪管理有关,公司管理并无问题。”
正是在郭台铭自认为成功的管理模式下,现代化大生产方式被推到极致。超强度加班、时间精确到秒、产品不合格率几乎为零;成本最小化、效率最大化。而这一切,都是通过员工的“自愿”来实现的。别人的成功,见证着你的挫败。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,在这样的压力和氛围下,不由自主地自轻、自贱、自责,逐步放弃了个性、权利、梦想和希望。
在富士康,人,成为庞大流水线的一个组成部分。人身是自由的,精神枷锁无处不在。流水线上的青春,该如何安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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